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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住宫中的时日,在愈渐愈冷的冬天里消逝的飞快。仿佛一切,都在慢慢朝着顺利的轨迹前行下去。
恰逢此时,连铮的书信却再次到达。
那信是傅东楼派吴公公给我送来的,我缓缓地拆开,淡黄信纸薄薄一张,上面展示的依旧是简洁苍劲的大将之笔:
【都安好,唯念卿。
———连铮】字映在我的眼里,心头便涌起一丝很奇妙的感觉。不得不承认,我最初对这位连大将军的印象非常之糟糕,也是极其地抵触。可现在,连铮已让我没那么反感了。
虽然还远远谈不上“很有好感”,但是对于我这种情感慢热的女人来说,达到“不反感”这三个字的转变,已经委实不易。
吴公公走后没多久,宫女圆圆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,“不好了不好了!大事不好了郡主!”
我蹙起眉头,按说宫里再不好的事情生,理应都不干我事,“何事这么慌张?”
“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在被打屁股啊!”
我顿时一怔,口气怀疑,“不能够吧,谁的胆儿这么肥,连太子的金贵之躯都敢动?”
圆圆都快哭出来了,“听说是太子偷窃引得皇上大雷霆,惜缘郡主您快去劝劝吧,再这么下去,太子殿下就快要被打成一张饼了!”
我把信揣进怀里,二话不说就往事地点赶。
我是着实没有想到,在那紧闭的御书房门前,已经站着眉头紧锁的太后娘娘,还有若干或真情或假意的嫔妃。
我忙行礼,“太后吉祥,各位娘娘吉祥。”
太后扭头看我,然后便捏了捏自己的额角,“哪里有吉祥?这宫里一直就没见安生过,若再这样下去,哀家的这把老骨头怕是就要去下面陪伴先帝了。”
全体嫔妃齐齐叹气。
我把耳朵贴到御书房的门上,仔细聆听着里头的动静———“好的你倒不学,是跟谁学起嘴硬来了?朕再问你一遍,你可知错?”傅东楼的声音可真是满载火气。
“儿臣不知。”太子崇重哽咽回答。
若是他方才真的被揍过,现下却仍是这样不畏暴力敢顶撞,那不得不说,太子殿下的性子还真的挺倔。这是多么倔强有原则的储君,前途铮亮啊!
“不告而取谓之窃,你做出这等事情,却不知悔改,当真是让朕心寒!”
“儿臣只不过是拿了一块石头,父皇若是介意,那儿臣还回来十颗二十颗还不行吗呜呜……”
“未经朕的允许,你这回敢拿石头,那下回是不是就要拿玉石,拿玉玺?那干脆朕的江山你也拿去,全丢进池塘里任你玩儿个高兴痛快,你意下如何?”
诶,总觉得他们的对白有些微妙的不太对劲……
“儿臣……呜呜是想找个有棱角的石头,让它……呜呜在水面上弹跳,并非心存恶意……行偷窃之举。”这个快七岁的小男孩,哭得就像戏本子里那些懂爱情并且被爱情伤过的弃妇一样,尽是无穷的悲伤肆溢!
傅东楼的声调突然扬高,“是哪个笨蛋告诉你,打水漂要用有棱角的石头的?”
“……”我头皮麻了,真想呕血十升,原来太子崇重是偷了傅东楼的那颗心形石头去打水漂!
我这到底是什么命啊!不诓则已,一诓就准出事,上苍果然是不爱我,我也好想嘤嘤嘤地哭几下与太子崇重哭唱双簧……
“心儿,里面如何了?”太后向我问道。
我朝太后点点头,“太后娘娘您放心,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。”
说罢,伴随着她们惊异的眼光,我已经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。
皇上在气头上的时候,没人敢擅闯与招惹,但是事情与那句“我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我而死”的话一样,我虽没教唆崇重偷东西,但崇重却也算是因我受罚……我又怎能不管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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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御书房本是皇上看书和批阅奏折之所,理应是书香阵阵又兼严肃安静。可自上回我与傅东楼的御书房大战之后,太子崇重今日也光荣泪洒此处,我下跪的那一瞬间还在想,莫非是御书房选址的时候风水没看好,怎么尽是事儿呢?
“皇上息怒,一切都是臣女的错,望皇上责罚。”
傅东楼望着突然进来跪下的我,脸色加了几层冰寒,眼中还燃起两束小火焰,“你帮太子顶罪,是希望朕重罚你是吧?”
“特别不希望!”
我接话的度之快简直无人能比,“但是,确实是臣女口不择言,才害太子殿下偷———”我看了一眼崇重,他止住了哭正怨恨地看着我,已然是知道被我诓了,我忙改口,“害太子殿下拿了皇上的东西,臣女万分有愧,请皇上息怒,勿要责罚太子殿下,臣女才是罪该万死。”
拿了他一块破石头都能算作是有罪,且不说那块石头还是我花了钱买的!就这还罪该万死?这世上简直是没有王法了,他傅东楼要是敢真罚我,那我定会捡来无数颗堆他寝殿门前再去光荣赴死……
“父皇,全是儿臣的错,不干心肝的事。”太子终究是善良的,就算气我骗他,也仍不想看我被罚。
傅东楼的表情很不自然,他望了望跪在地上的我和崇重,然后过了半晌才给了台阶,“崇重,你下次还敢偷东西吗?”
“儿臣谨记父皇教诲,再也不敢了。”
太子认错了,傅东楼的话也终于软下来,“朕倒是听过扁平的石头打得远,你偷拿朕的那颗,又怎么会合适?”
太子开始委屈地撒娇,“父皇英明……真就是一扔就沉底了,早知……早知结果如此,儿臣定不会拿它,儿臣也不想惹父皇生气……”
我侧头给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嫔妃使尽了眼色,她们这才终于一齐进来———“哎呀崇重你屁股还疼不疼?快宣个太医来!”
“乖啊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了……”
“吃一堑长一智这是为君的必经之路,你快把眼泪擦了吧……”
太后娘娘进来拉着太子的手,一句话都没与皇上说,就走了,嫔妃也跟在后面乌泱泱而去。
这场景简直比任何一出戏都要精彩。
我跪在地上,还不知该不该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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